☆﹀╮=========================================================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楚承煜 作者:帘十里 我的阿澈早已回了中原娶了别家姑娘过着幸福的生活,我嫁的是北倾的皇帝,万人敬仰的皇帝,手上沾满鲜血人命的皇帝,天底下最无情的男人。 他抱着我的身子,再也没了从容的神情,“小影,小影......” “小影,你别睡,我带你回去。别怕,有我在。” 我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阿澈......那个珠宝商人还爱草原公主吗?他们后来过得幸福吗?” “爱,他一直都爱她。” “阿澈......”我的声音是那样黯哑。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他了。 回到那深宫之中,剩下的只是楚承煜和白离影,北倾皇帝和漠北公主,灭国仇人,不共戴天。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承煜,白离影 ┃ 配角:染画,秋竹 ┃ 其它: ☆、第一章 ?  我躺在贵妃椅上,看着满院子的桃花哼着歌,纷纷扬扬的花瓣不断洒落在庭院里,粉茫茫的一片,漂亮极了。这是在漠北见不到的美。   那年三月,我穿着大红喜褂,披着红绸绫罗踏入了中原,去往北倾国的一路上我看到满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后来我和阿澈说那种花真的好美,没多久他就命人在我的院子里栽种满了桃树。   “娘娘,外边风大,你的身体还未痊愈,还是进屋躺着吧。”   “染......”我看着那个婢女的脸有些迷茫,我说,“秋竹,你别管我。我没有那么容易生病的。”   我差点脱口而出叫她染画,因为我的身边从来都是染画陪着的,她和我一起长大,最要好了。   “可娘娘您的伤在头上,吹了风不好。”   染画和秋竹才不一样,才不会念念叨叨的,秋竹到底是中原的女子一点不懂我们漠北的爽快。   我扶了扶头上缠绕的白纱,喃喃自语,“我一定是太久没骑马了,不然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我突然又问秋竹,“我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胆小的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说那匹马性子太烈可娘娘偏要骑,所以才不幸受了伤。”   我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这个答案听了好几遍了,但总是不愿相信自己是从马背上摔下去的,我从前在漠北天天骑马。   三月的春风吹得我昏昏欲睡,朦胧中我看到阿澈走了进来,他穿着龙纹黄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面如桃瓣,眉如墨画,鬓如刀裁,他的双眸狭长而深邃,犹如深夜幽蓝的大海,深不见底,冰寒冷冽,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桃花划过他的薄唇,染上些许粉色。   他看着我,凤眸微动,声音如春风柳絮,“怎么躺在外头?”   我揉了揉眼,咧开嘴笑着,“屋里太闷,我喜欢这院子里的桃花,想多看它们几眼。”   他伸手拂去我耳旁的发丝,唇畔微勾,“听说你酿了桃花酒,我来尝尝。”阿澈应该是自称朕的,可不知为何对我他总是自称我啊我的,像是一种习惯。   “想喝酒啊,那你得教我画画。”   阿澈抱起我往屋里走,差遣走了宫女太监,“怎么会想学画画,那么安静的事情你能做得来?”   我从他的怀抱里跳出来,兴冲冲的跑到书桌前拿出宣纸和笔墨,“谁说我做不来,我就要学画画。”   他笑了,和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一点也不搭,“那你想画什么?”   “画大片的沙漠,画我和你。”   我见他没反应,赶忙补充道,“阿澈,你又忘了吗?我不是说过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漠北的沙漠啊,虽然你脸色很苍白,浑身也脏兮兮的,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好英俊。”   他忽然冷了脸,眯着眼说道,“我不叫阿澈,我也不记得你所说的第一次见面。成亲那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不喜欢我唤他阿澈,可他明明就是阿澈啊。   “那好吧,那就画我看到的漫天桃花。”   阿澈走了以后,我偷偷的画完了那片沙漠,再添上了两个小人和一匹马,看着黑白的画作,那天的情景仿佛羽羽如生再先眼前。   我的马儿丢了,父王说再赐给我一匹好马,可我不要,我就要白野,在荒芜的沙漠中,我拼命吹着口哨,盼望着下一秒白野向我狂奔而来。   夕阳慢慢下沉,在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前,白野背对着五彩的晚霞朝我奔来。   它对着我一声长鸣,马背上的那个人咚的一声被它摔了下来,我拍拍了它的头,“白野,你怎么学不会温柔?又给我乱叼东西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翻过地上那个男子,他穿着漠北的服饰,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晕,干涸的双唇开始裂开,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脏乱的脸庞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   我拍了拍他的脸,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喂了点水喝,等到星星出来,他都没有醒过来。   白野安静的坐在我身边舔着毛,我思量了一会打算回去了,谁知那男人醒了。   他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咳了几声,剑眉紧紧皱着。   “你这是脱水了,身在沙漠身边怎么可以不带水?你不是漠北人吧?”漠北的男子才不会这么细皮嫩肉。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眸子比那星空还要浩瀚,他说,“你是谁?”   我牵起白野,瞄了他一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白野,走了。”   他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仰着头大量着我,“你的马姓白?”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你是公主?”   我被他这惊人的推断能力吓得从差点白野身上滚下来,我挥动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他的身旁,他却躲也不躲,我一下子就输了气场,僵硬的傲着脖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漠北外人竟然根据一匹马的名字一下子猜到了我的身份,真不简单。   “阿澈。”他回答。      阿澈?没有姓?   我干咳了两声,严肃的说道,“你不许出去乱说。不然我定让你尝尽鞭子的味道。”我骑着白野扬长而去。   脑海里他最后的笑容挥之不去。   阿澈教了我画画却忘记了要尝尝我酿的酒,第二天我舀了一壶酒跑去宣正殿找他,宫女告诉我他在御花园。   我问秋竹:“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是未时。”   我受伤之后差不多也在这个时辰找过阿澈几次,可他都在御花园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去。   春天了,御花园里的花都慢慢绽放了,姹紫嫣红的,在一片太阳花中我看到阿澈对那个红木秋千发呆,那背影深深沉沉的。   我小声的问秋竹:“那秋千是谁按上去的?”   秋竹一瞬间神色特别慌张,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娘娘忘了吗,是皇上帮您按的。”   我静静看着秋竹没说话,我喜骑马不喜秋千,那些闺中女子爱玩的东西我从来都是瞧不上眼的,又怎么会让阿澈按它呢。   阿澈看见我了,他唤我过去。   “想试一试吗?”   我看着秋千沉默了一会便点了头,他和我一同坐在了秋千上,暖风拂面,他闭上了眼睛牵着我的手。   “小影,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却扰乱了我的心扉。不过阿澈真的改变了好多,他从前只会叫我离影。   小影,小影,似乎是更为甜蜜的称呼。   “阿澈,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望着蔚蓝的天空,笑得比那花还美。   他握着我的手僵了僵,声音沉了几个度:“唤我承煜吧,那才是我的名字。”   我还是想喊他阿澈,但是还是昧着良心叫了声承煜。   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喉结滚动,再也没说话,他闭着眼,我读不懂他此刻的心情。大约是愉悦吧,因为我是这样的心情。   夜晚他呆在我的寝宫批阅奏折,我跟着秋竹学又学做了一遍银耳羹。   “我保证味道比上次的要好。”   他放下奏折,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确实有所进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我:“小影,你可会做柠檬茶?”   我摇了摇头,柠檬茶,听都没听过。   阿澈深深的凝视我,直到我的回答让他的希望泯灭他才重新开始批阅奏折。   我坐在圆桌旁,双手托着脑袋,隔着幽幽的烛火看着他。   自从我受伤之后他来我这边的频率越发密集了,像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跟我黏在一起,可是曾经......我的脑袋又疼了,只要去想过去的事情就会疼,但是有些记忆片段自己会突然冒出来。   比如我记得我们大婚那天的情形,却记不得第二天醒来时的模样,记得他命人为我种了满院桃树的情形,却记不得他当时是什么神情,记得他总是叫我离影,离影,却记不得他叫我的时候所谓何事,也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却不知他为何不记得了。   这一摔把我在北倾生活的记忆都摔没了。   残烛灯火中,我做了一个梦。   那边弥漫着浓浓雾气的毒林中,凶猛的野兽不停的追着我,它的口水飞溅到我的身上,血盆大口一次次试着吞掉我。   远处,染画朝我飞奔而来,她手里的长鞭狠狠的甩到那野兽身上,就算染画功夫再好也打不过这么大只怪物的,我着急的朝她喊道:“快走啊!打不过的!”   她第一次不听我的话拼了命的想取那野兽的命。   野兽朝天怒吼一声,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得她身上瞬间血淋淋的。   我的喉咙和身体像是被封住了一样,讲不了话动不了身子,眼睁睁的看着染画手里的鞭子滑落,口吐鲜血的从空中坠落。   我不敢看,心一揪,闭上了眼。   再睁眼的时候周围没有了野兽,没有了毒林,没有了雾气,只剩下阿澈为我栽种的桃花,是在我的寝宫。   “公主......”   我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染画捂着心口,那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里喷涌而出,流了一地。   “染画!”我跑过去抱住她,颤抖着手也捂住那个流血的地方,“别怕,这是在宫里,我找太医给你治,别怕。”   “太医!太医!来人啊!来人啊......”我怎么呼唤周围都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染画抓着我的手,她的指甲扣得我生疼生疼的,嘴里还不断的呢喃着:“公主...快...快逃,快逃.....”   “你醒醒,别...别松手!染画!”她的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染红了满院的桃树。   “染画!”   “染画!”   那个梦把我惊醒,我颤抖的伸出双手看,还好,没有血。   阿澈被我吵醒了,他抹去我额头上的汗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抓着他的胳膊连声问道:“染画呢?染画呢?”   他的身子微微僵硬,又抚着我的脸颊柔声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染画回漠北去了,她喜欢的那个阿布卡将军寄了书信过来说要娶她,你不是还很高兴吗,还祝她幸福。”   “是吗?”我松了他的手,半信半疑的问道:“真的吗?你知道我不记得了......”   他将我搂进怀里,轻缓的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那你帮我寄封信回去,我要知道她有没有安全到达,有没有和阿布卡成亲,过得开不开心。”   “好。”   我靠在他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慌意乱的感觉渐渐消散。? ☆、第二章 ?  阿澈一连几日都在我这里留宿,太后大发雷霆,那凶巴巴的太后我光想到都觉得头疼,于是不管阿澈愿不愿意我都把他让给了别宫娘娘。   作为一国之母,我要让后宫风平浪静。   阿澈无奈的笑着:“你现在倒是真大度。”   “我以前很小气吗?一直霸占着你?”   他敛了神色,瞳仁暗沉:“你从来都是希望我是你一个人的。”   “我出嫁前父王和我说了,中原的男子都是很有多妻子,特别是皇帝,怎么说来着,嗯...后宫三千!对,后宫三千!让我要体谅你,不要争风吃醋。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我就没关系。”   他又那样看我了,那种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身体直击我的灵魂,可又像是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   “小影。”   他叫了声我的名字欲言又止,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就走了。   阿澈不在身边的日子很无聊,我和秋竹讲话她总是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每次回答都是那么几句,娘娘奴婢不知,娘娘这样万万不可。我真是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这个女人怎么活得那么无趣。   我命小林子拿了两套太监的衣服,秋竹几乎要哭出来了,大喊,娘娘万万不可。   我换好衣服,潇洒的抖了抖衣袖,问道:“你就说你跟不跟我走。”   “奴婢不敢。”她跪在地上,额头磕得都有些发青。   “停!不许磕了!这种爱磕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倒是听话的很,立马不磕了。   “你就给我在这里呆着,不许去通风报信,也不许叫别人去通风报信,还有你,小林子。听到了吗?”   “是,奴婢遵命。”   “奴才遵命。”   我想念极了漠北自由的风光,可是却沦落在了这宫廷的枷锁里,我想放肆的大喊大叫,可是在这里这是没有教养,我想骑马奔腾,可是在这里女子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种想要逃出去的野心不断在我的脑海里滋生。   这身太监的衣服还算合身,就是裤脚有点宽大,我拿好了鞭子和银子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寝宫,留下欲哭无泪的秋竹和目瞪口呆的小林子。   这个皇宫比想象中大得多,我饶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靠最外面的那堵墙,来来往往的巡卫总是神出鬼没的,把我吓得半死,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望着高高的宫墙,我仿佛看到了外边世界的自由与潇洒。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慢慢让我想要偷跑出去的念头越发模糊。   最后翻一个。我对自己这样说,要是翻过去还是皇宫那就回去洗洗睡了吧。   我养着手里的鞭子,用力甩了出去,鞭子一圈圈紧紧的缠住了外面那颗树的树干,我扯了扯,还算牢靠。   借着外力,飞檐走壁会比较简单。   “你在干什么?”   就在我站上墙准备越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记男声,慌得我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   茫茫夜色中有一双手忽然拖住了我的腰,周围的空气散发着点点龙延香,嗯?龙延香?   “你在干什么?”他抱着我又问道。   “阿澈?是你吗?你怎么也在这?我扮成太监你也认得出来啊!”   我听见他轻笑了两声,“又想偷偷跑出宫?”   “什么叫又?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他静默了几秒回答说,“也不止一两次,为什么总是改不了呢,外头那么吸引你?是不是你们这类的女子都热爱自由?”   “那是,我们漠北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做笼中鸟。就算是做了笼中鸟,也请你帮帮忙,偶尔打开一次鸟笼让我飞一飞吧。”   阿澈牵着我的手边走边说,“走吧,小太监。”   我没反应过来,“去哪?”   “去追求你的自由啊。”   我兴奋的咽了口口水,手舞足蹈的问道,“阿澈,你刚刚是从墙那边飞了过来抱住我的吗?你怎么那么厉害!”   “诶,你是要陪我出宫吗?”   “阿澈,你为什么穿着便服!你你你...你不会早就打算出来了吧?”   ——   在我不断的逼问下,阿澈终于承认了,他是打算带着我偷偷溜出宫的,可哪知我比他先走了一步,他说还好我笨,怎么也走不出这深宫不然他定着急要派人出宫找我了。   “北倾的夜晚也是这样热闹非凡吗?”我望着那个名□□风楼的楼阁问道。   门前来来往往,走走进进的,川流不息的人流让我大吃一惊,站得老远我都能看到那楼阁的灯火通明和萧歌四起。   阿澈拽着我的手似乎想带我离开,这么热闹的地方我们不去还要去哪里?   “走什么?我不走我不走!”   门口的两个姑娘见我拼命抵抗,又见阿澈生的俊俏,眼冒火花的朝我们走来,忘了说我换上了阿澈给的衣服,此刻也是仪表堂堂的风流公子。   人还没到,刺鼻的胭脂香粉味就先飘来了,她们参差不齐的连叫了几声哎哟喂就拉着我和阿澈往楼里走。   我惊呼着太热情了太热情了就笑眯眯的跟着她们走了进去。   那女人笑得花枝缭乱,“等会还有更热情的等着公子您呢。”   我戳了戳阿澈的胸膛小声的说道:“你们北倾怎么还有这种好地方?”   阿澈扳着我的头环视了一圈,他冷冷的问我,“好地方?”   那些女人穿着轻薄的纱裙,胸前的肌肤□□着,身体似水蛇般缠着男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笑得醉生梦死。   我张了张嘴,吞了好大一口口水。   阿澈又问了我一遍,“好地方?”   我看着前方那个扭着屁股慢慢走向我的女人不敢置信的问道,“她不会是想和我......”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晚阿澈对我做的事情,一瞬间涨红了脸,词穷了。   那女人向我抛了个眉眼,娇嗔着对着阿澈说道,“楚公子,柳姑娘正在包厢等你们。”   阿澈搂着我,“既然你想吃花酒,那我就成全你一回。”   包厢内的柳姑娘坐在帘子后面弹着古筝,我欣赏不来这种乐器,那种音乐太过哀伤,那种旋律我也是闻所未闻,可是阿澈却听得入迷。   “柳姑娘,这是什么曲子?”曲终,我问道。   她笑了笑,“这首曲子还是楚公子教予我的。”   阿澈抿了一口茶,神色缥缈,像是在回忆前尘往事般,他说,“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记得。曾经有位故人唱给我听的。”   “唱?它还有词?”   阿澈的神情慢慢冷了下来,像是冬夜的寒风,他的眼眸里又带着希望的问我,“小影,你可有一点点的印象?”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做我可有一点点的印象。   他苦笑了一番,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罢了,柳意,你唱一遍来听听吧。”   柳意点了点头,拨动了弦,那种明媚的哀伤又传遍了整个包厢。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哪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们都忘了这条路走了多久.   心中是清楚的有一天,有一天都会停的.   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会害怕.   在天黑了以后,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哪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们都累了,却没办法往回走.   ......   我总觉得这首歌怪怪的,它不像北倾歌曲的曲调,歌词也未免太过直白,总之那种奇怪让我讲不清道不明,可是它却很悲伤。   我看见阿澈为这首歌沉沦,他沉沦在这份悲伤里无法自拔。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悲伤。   回宫的路上他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得我快窒息了,那漫天繁星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的捆绑着我。   “阿澈,那位故人是谁?”   他的眸子与黑夜融为一体,散着与那首曲子同等的伤悲,“不要再叫我阿澈了,我说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澈。”   不知怎么,我竟也觉得有些难过,但还是改了称呼,“承煜,那位故人是谁?”   晚风薄凉中,他的嗓音淡淡哑哑的,“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也有点记不太清了。”   他骗人,若是记不得又何必深陷那首曲子无法自救呢。   我正打算不依不饶的盘问他,周围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了一帮黑衣人,他们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惊悚的白光。   阿澈将我护在身后,警惕的和他对视着。   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你不是会飞吗,快带我飞走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些黑衣人步步紧逼,我握着手里的鞭子决定要和他们决一死战了。   “拿命来!”其中一个向天大喊一声,光速般的向我们冲了过来,其他人听到了命令一拥而上。   我甩出手里的长鞭一鞭一鞭的向前甩去,转眼却发现阿澈在另外一边和他们打了起来。他手里没有剑没有任何武器怎么可能会打得过他们呢!   “阿澈!”我甩出鞭子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抽到地上,他捂着双腿打着滚。   “离影,你先走。”   刀光剑影中我看见阿澈的手臂在流血,他穿的是银纹白袍,那鲜红的血未免太过明显。   我刚想冲上去和他们准备你死我活,那群黑衣人又像说好的那样纷纷停下来看着我,然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我怔了好久,直到听到咚的一声倒地的声音,回头,阿澈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承煜!”惊慌中我脱口而出。   ? ☆、第三章 ?  阿澈被砍了好几刀,有手臂上的,有腰上的。太后又大发雷霆了,说我没有一国之母的样子,迷得皇上晕头转向不知轻重,说我是漠北来的狐狸精。   震怒的太后罚我禁足一个月,抄写女戒九百遍。   意思就是我不能去看阿澈了,我不能守在他身边。   我爬在书桌前抄了几个字就没了耐心,看着那张两人一马图静静的发呆。   秋竹站在一旁叮咛道,“娘娘还是快些抄写女戒吧,晚上还要送去太后那呢。”   那个女人真是厉害得不得了,抄就抄了还要每天把抄好的三十遍送去给她看。   拿起笔的那瞬间,我又头疼了,像是要炸开般的疼痛。   一些模糊的片段闪过。   ......   “公主,你那字怎么写得那么丑?”   我心里不服,拍案而起,“你也好不到哪去。”   染画傲着小脸,得意洋洋的说道,“明儿个太后一看就知道哪些是你写的哪些是旁人帮忙的。”   ......   “阿澈,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朕再说一遍,你要称呼朕为皇上,称你自己为臣妾。”他揉了揉眉心,“嬷嬷没有教你吗?”   “教了教了,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冷漠,“我不仅昨天不会来找你,明天也不会,后天也不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要去静妃那就寝了。”   我想起父王所说的中原男子的三妻六妾,看着没有半点温柔的阿澈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凉凉的,我忍下所有不满,跑出了宣正殿。   ......   “作为皇后,你怎么敢偷偷私自出宫?”   我跪在地上,膝盖好疼,偷偷的抬头望了一眼堂上的两个人,太后说话的时候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阿澈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漠北和北倾可不一样,不好好给你点教训,下次还不知闹出什么荒唐事。来人,给我杖责二十,回去后再给哀家把女戒抄写一千遍。”   ......   我躺在床上抱着脑袋疼的翻来覆去,太医着急的问道,“娘娘可有想起什么?”   “有。有。太后娘娘又罚我抄写女戒......阿澈......阿澈......”   话落我就晕厥了过去。   次日清晨醒来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那头疼好似没发生过一样。   秋竹正拧着毛巾,我掀开被子一把拽住她,不小心打落了那铜盆,哐当一声水洒了一地。   “阿澈好了吗?他的伤严重吗,醒了吗?”   秋竹又跪了,“回娘娘,皇上还没醒。”   我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番,完全忘了太后的禁足令,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宣正殿,侧殿里太医站了满屋,宫女进进出出的端着一盆盆血水。   “参见皇后娘娘。”太医宫女见我跪了一地。   “阿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血?”   “娘娘大可不必担心,那刀口有毒,昨晚清了毒,现在于太医正在给皇上缝合伤口。”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那什么时候醒?”   “微臣不知,但皇上必定无碍。”   我守在他的床边,他的脸色一如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那样苍白无力。   我很想摇醒他,因为有太多的话要问他,那位故人到底是谁!是静妃,还是藏在春风楼的哪个姑娘。   我做的梦太过真实,我都不能骗自己那是梦。   那年,那天,整个皇宫都在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跪拜,我终于能够休息了。   中原的女子婚嫁怎么要戴那么多发饰,堪比在脑袋上放了十斤铁。   我坐在被红色罗帐覆盖的龙床上,和那摇曳的喜色烛光一起等着北倾的皇帝到来,也许他是个老头,也许他是个比我还小的男孩子,也许和我年龄相当吧。   那双锦木雕花的大门发出咯吱的声音,我抬了抬头从喜帕下露出的地方看到一双穿着金缕靴的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我的命运。   我却听到那人在笑,他说,“挥舞鞭子的女孩也会紧张?”   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懵了,一把抓掉喜帕,映入我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是好几年了,好几年没有再见了。   “阿澈!”我带着头上一堆哐当哐当的东西扑进他的怀里,什么簪子什么步摇零零碎碎的掉了一地。   他又笑了,“这么心急?”   我边笑边哭,敲打着他的胸膛,“你又乱说。你不是说你是中原的商人吗,你不是说要回家成亲了吗,你怎么会是北倾的皇帝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嫁给你了呢?”   “我是中原的商人啊,我用百姓的交的赋税给他们稳定的生活,我是要成亲了啊,不就是娶你。虽然用的时间长了点。”   他怎么可以这样狡猾还这样狡辩。   云锦丝被下,他滚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双手环在我的腰间,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脖颈处,又痒又热。   “离影,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的双腿泛软,下半身撕裂的疼痛让我昏昏欲睡,往他怀里缩了缩便安心的睡去了。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每天来找我,我也不可以总是去找他。   他在漠北的时候,哪怕是半夜,我若是想他了就跑去他的营帐找他,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彻夜长谈。   为什么在皇宫里就不可以?   我真的好想阿澈,隔了好几年再见到他我真想时时刻刻呆在他的身边,秉着这股冲动,我跑去了宣正殿。   “阿澈,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朕再说一遍,你要称呼朕为皇上,称你自己为臣妾。”他揉了揉眉心,“嬷嬷没有教你吗?”   “教了教了,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语气冷漠,“我不仅昨天不会来找你,明天也不会,后天也不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要去静妃那就寝了。”   我想是我太任性了,父王在我临行前曾嘱咐过,皇帝有着后宫佳丽三千,皇后第一原则就是要大度,能容忍。   我不敢再看阿澈一眼,生怕看到他对我的失望,因为我那么不懂事。   这宫里的女人很无聊,每天就是赏花啊刺绣啊,然后盼着皇上来自己的寝宫,哪像我就只做一件事情,盼着阿澈来找我。   染画在院子里练鞭子,我却打不起兴趣。   宫门外突然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太监朝我行了个礼,“禀皇后娘娘,皇上命人搬了桃树幼苗栽种在院子里,外头尘土飞扬,娘娘就先进屋里避避吧。”   我兴奋的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和他们一起种。”原来阿澈还是记着我的,我心里所有的乌云一瞬间全都散开了。   “你不用动手,他们来就可以了。”阿澈站在门口缓缓说道,微风拂过,他的衣袖轻柔飘动。   明明才十来天没见我却觉得比那几年还要长。   他搂着我进了屋,关上了门,一洗冷漠神色,抱住我就迫不及待的亲吻着我,喘息间我听到他说,“别怪我。”   我懂了,那些冷淡,那些忽视都是伪装,他其实心里还是有我的。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我越发肆意,我并不担心阿澈会不要我,会对我变心,漫长的日子里我开始和染画计划着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   可惜,刚爬上墙就被人逮到了,是太后的人。   “作为皇后,你怎么敢偷偷私自出宫?”   我跪在地上,膝盖好疼,偷偷的抬头望了一眼堂上的两个人,太后说话的时候头上的金步摇一晃一晃,阿澈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漠北和北倾可不一样,不好好给你点教训,下次还不知闹出什么荒唐事。来人,给我杖责二十,回去后再给哀家把女戒抄写一千遍。”   染画磕了磕头乞求道,“太后娘娘,皇后乃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挨打呢?要打就打奴婢吧。”   我看向阿澈,他抿了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的眸子像是被蒙了一层薄纱,我什么也看不清。   他这也是伪装吧,我想应该是的。   染画挨了四十个板子,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假装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要帮我抄女戒,我忍下胸腔里的酸涩,点了点头。   “公主,你那字怎么写得那么丑?”   我心里不服,拍案而起,“你也好不到哪去。”   染画傲着小脸,得意洋洋的说道,“明儿个太后一看就知道哪些是你写的哪些是旁人帮忙的。”   我明明看到她因为一直坐着,屁股痛到不行,时不时呲牙,却拼命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都怪我,如果当时我真的坚信阿澈是伪装的冷漠开口求一求他,是不是这顿板子就不用挨了。   为了证明阿澈是伪装的,我故意弄死了御花园里的鲤鱼,那是太后最爱的鱼。   我又跪在慈宁宫里,太后又是一阵说教。   她终于又要给我判刑了,“罚你一个月的月银,在外头给哀家好好跪上一个时辰。”   我看着阿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表情,淡薄的唇没有张合之欲。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请皇上宽恕,母后宽恕。”我仍然心存希望。   太后冷哼一声,“皇帝你自己看着办。”      他默了一会,沉着道,“就依母后所言。”   我朝他磕了个头便起身去了外边的庭院罚跪,毒辣的日头照得我皮肤火辣辣的疼,阿澈离开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一个眼神也没有。   我睁着眼仰头让那阳光刺进眼里吸干多余的水分,告诉自己,他这是伪装。   ? ☆、第四章 ?  我在阿澈的床边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太后命人将我带回寝宫,阿澈还没有醒来,而我想问的也没有得到答案。   三月渐离,那院子里的桃花渐渐凋谢,我踩在那软绵绵的花瓣上如同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我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阿澈离去的背影,那么坚决那么无所谓,像是看了一场戏然后剧终离场。   这样冷漠的他为什么对我改了称呼,为什么不顾太后的反对总要腻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主动带我出宫,那位故人到底是谁,那首曲子又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现在对我不再伪装,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越想越害怕,甩着手里的鞭子抽到那桃树上,树干被鞭子拉出一道伤痕流出了点点树汁。   我问低头不语的秋竹,“从马背上摔下来之前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惊恐的睁着双眼,死死的咬着嘴唇低声道,“奴婢不知。”   不知?那就是有了。   心中的害怕像是一颗毒瘤我越想去想起它就变得越大。   我扔下鞭子,快步走进了屋里将秋竹和其他宫女太监通通关在了门外。   我看着书桌上的两人一马图,想起那天初遇了阿澈以后的情形。   原来父王为了哄母亲开心,特地请了中原的珠宝商人过来,让母亲挑选自己喜欢的珠宝,那个商人便是阿澈。   营帐里的他不再是脏乱的模样,衣冠整洁,清俊儒雅。   所有女人都围着那几箱珠宝转啊转啊的,只有我一个人盯着他看啊看。   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我灼灼的目光,举着酒杯隔空向我干杯,一饮而尽。   我眯了眯眼,干了这杯酒;浪荡着步子走出了营帐,父王问我不想挑珠宝吗,我摇摇头。   阿澈跟着我出了营帐,静寂的夜晚只有风儿的呼声,昨天下过雨,夜空中没有星星,连月亮也是朦胧的。   “为报答公主救命之恩,在下有一物要赠与公主。”   隔着火把的火光,我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似花朵的吊坠,透明的脂玉中镶嵌着粉色的花朵。   他说,“这是西域来的水晶吊坠,里面的那朵花永远都不会枯萎,永远那么娇艳欲滴,正适合公主这样倾城的容貌。”   我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烫烫的,这中原的男人怎么讲话这般文绉绉的,哪像我们漠北的男子漂亮就说漂亮,才不会说得那么肉麻,那么......让人脸红心跳的。”   他把坠子穿在银丝线里拿在手里晃了晃,“要戴吗?我帮你。”   我点点头,背过身,撩起长发。他的手在系扣打结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碰到我的肌肤,凉凉的,就像烈日里的深井水。   “很适合你。”他说。   我拿着那坠子仔细看了一下,那种花我从未见过,真美丽。   “这是什么花?”   “桃花。”   “中原竟然有这样漂亮的花。”   我见他掩了嘴角微微笑着,然后缓缓说道,“那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花,它是桃树开的花,花落会结桃子。”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仰望着他,“那天你怎么被我的白野捡回来了?怎么会晕了过去呢?”   他的神情没有太多的波动,淡淡解释道:“路上遭遇了劫匪而已。”   而已?差点没命还而已。   我笑了两声打算离去,他却拉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希望这个坠子公主好生珍惜,此乃在下一片心意。”   薄薄的夜色中,他的脸庞白皙如剔透的美玉,狭长的凤眸水波盈亮又深沉得云淡风轻。我的脸怎么又开始像被火烧了,中原人讲话真是......   ......   屋外头秋竹不停的敲着门,“娘娘,您没事吧?是不是哪不舒服?娘娘,您开开门啊。”   我将那两人一马图收了起来,锁在了盒子里。   “我没事,就是想一个人呆一会。”我开了门说道。   秋竹一脸的为难,“皇上吩咐过,奴婢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   “理由,寸步不离的理由。”   “皇上怕娘娘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才......”   我摸了摸空荡荡的颈脖,心中的疑问更加深了。   染画回漠北了,在这里我连一个相信的人都没有,我瞥了一眼秋竹,没有意愿再和她多说一句话,睁着眼躺在床上。我不敢睡,我怕做梦,梦到缺失的那段记忆。   傍晚时分,小林子火急火燎的从外奔进来,“娘娘,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穿上鞋又违背了太后的指令冲向了宣正殿。   我去的时候他正倚在床边喝药。   “阿澈。”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他绝情的伪装,很难再往前踏一步。   他放下药碗,捂着胸口忽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阿澈!”他痛苦的样子让我心疼极了,还是不顾一切跑到他身边,努力帮他顺气,他却一把搂住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的那样用力。   “你是离影?”   我一怔,我不是白离影还能是谁。   “那声承煜可是你喊的?”他又问。   “是。”   他埋进我的颈窝里,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他又抱紧了我,似喃喃自语又似自我安慰,“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忽然红了眼眶,推开他,看着他墨色的双眸问道,“你真的担心我?”   “你是我此生愿意用命去换的人。”   我慢慢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棉被上,缓缓晕染开来。   或许阿澈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只是比以前更爱我了,我却因为那断断续续残缺不完整的记忆怀疑他。   “阿澈......”   “怎么哭了?太医给你脑袋上缝针的时候都没见你哭,我讲一句话就让你哭成这样?”   “我以后再也不想着出宫了,你受伤了我比你更难受。”   他揉了揉我的头,苍白的嘴唇微动,“你做你自己就好,我就喜欢那样的你,总是花样百出,总是吵吵闹闹,总是闯祸,但那样的你让我觉得安心。”   “阿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从来都是在乎我的,对吗?”   “怎么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我梦到以前的事情,梦到你对我那么冷淡,阿澈,我害怕极了。”   他的双唇忽然抿紧,十分小心翼翼的问我,“全都...都想起来了?”   他一向自若的神情竟然有些慌张,我说:“只是想起一点点。”   阿澈握紧了我的手,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别怕,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我想到那个桃花坠子,“你送我的坠子不见了!可是我想不起来是怎么弄丢的。怎么办?”   他看了眼我的胸口,缓缓说道:“你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摔碎了。”   “阿澈,你怪我吗?那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   “你也说了那是阿澈送你的,小影,我是北倾的皇帝,名字是楚承煜,并非那个与你是旧识的阿澈。忘了他吧。”   我看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迟迟不肯点头答应。   他看出来了我的别扭,也没再说什么,转了话锋,“漠北那边来了回信,是染画的。在那桌上,你去瞧瞧。”   我一眼在堆满文书的檀木桌上看到了那封由红蜡烛封印着的信封,它似乎经历了风吹雨淋显得有些褶皱。   染画说她过得很好,阿布卡对她也很好,回到漠北的感觉很好,唯独不好的就是特别思念我,怕我一个人在深宫中寂寥,怕我再闯祸没人护我周全。   我将那信折好放进了怀里,也许此生我和染画再也无法见上一面,只能依靠着那点点墨水来相互想念。   阿澈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环住了我的腰,轻声细语道:“秋竹和染画一样,都会对你忠心的,可做知己。”   我虽然表面上说好,但是心底明明白白的知道她们不一样,我这一生知己只有染画一个。   染画曾为了把我从狼群中救出来被咬得体无完肤,昏迷了整整数十天,养了好几年才算恢复,那时我们才十岁。也许秋竹也会了我赴汤蹈火,牺牲自己的性命,可那只是作为一个奴才的忠心,而染画是出于担心。   这两颗心始终是不同的,就像皇帝,所有人都会对你俯首臣称,可是不代表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我问阿澈,“你可有知己?”   他的声音缥缈悠远,“身在帝王家,唯有青灯伴佛堂。”我听不懂中原人的比喻。   可是还是听懂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   “此生唯小影相知相守,足矣。”? ☆、第五章 ?  被太后禁足一个月后,我终于获得自由了,甩下磨磨蹭蹭的秋竹一路狂奔到御花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和花朵的芬芳。   秋竹喘着粗气在后面一路追着我。   “哎哟,这是哪家的奴才不长眼啊!”   我听到什么有人讲话便回头望去,只见秋竹倒在地上又慌张的跪在那鹅软石路上向一个女人不断的磕头。   “静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本宫看你就是有意的,撞得我头晕眼花的,小兰。”静妃使了个眼色,那位叫做小兰婢女上前就给了秋竹两个大耳光。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秋竹为何总是那样软弱!   我走上前去掏出腰间的鞭子甩向那婢女,“我的人也敢碰!”   细长柔韧的鞭子在小兰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秀裙都被划破了,她捂着伤口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静妃扶了扶头上晃来晃去的珠钗装模作样的向我行了个礼,语气颇为傲慢,“皇后娘娘的人冲撞了臣妾,臣妾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一下好让她长点记性,皇后却挥着鞭子将我的侍女打伤。这说出去未免显得皇后太过野蛮了吧,难不成......漠北的人都这样蛮横?”   我扶起哭哭啼啼的秋竹,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准确无误的落在她脚旁,却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嗤笑了两声,“你向我行礼,我没让你起来,你为何起来?我们漠北人从来都不是野蛮之辈,只是对待不尊敬自己的人会比较凶悍而已。”   她被一群宫娥太监扶了起来,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她咬了咬嘴唇笑得轻蔑而嚣张,“漠北?皇后娘娘日后若是想起了什么可千万别失了现在的气魄。”   秋竹微微张着嘴巴,拉了拉我的衣袖,“娘娘,您不是说要去宣正殿找皇上吧,咱们走吧,皇上等得该着急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鞭子,“以后见到我就绕道而行,若是再敢伤我宫里的人一丝一毫我就让你尝尝这鞭子的味道。”   大约走了几十米,我停住脚步问道,“秋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我没说要去找阿澈啊。   她又跪了下来,“娘娘恕罪,那静妃可是朝中李丞相之女,身后有太后撑腰,在宫中向来嚣张跋扈,更何况皇上现在独宠娘娘一人,惹得那静妃火冒三丈,今日要是生出了什么事端,不仅会让娘娘受苦也会连累了皇上。娘娘禁足才解就忘了吗?”   阿澈和我偷溜出宫受了伤,听说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劝解他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被我迷惑,更有甚者说我是妲己再世。   这些人真是有趣。   “可我也不能看着你被打啊!你快起来,别跪着。”   她圆润的眼睛里湿气很重,“谢娘娘。”   “我们回宫吧。”   “可娘娘不是要去湖畔游船吗?”   我看着她红肿的脸蛋弹了口气,“你们中原的女人真是能忍?”我戳了一下她的脸,“不疼?”   她皱着眉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回到寝宫,我让秋竹坐在凳上,她却像被针扎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秋竹,你有看见我的药盒吗?那金疮药呢?”那是我从漠北带来的,我们骑马难免会受伤,那药的效果奇佳。   我忽然停止了翻箱倒柜的动作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   她仰着头想了一会,“三年前吧。”   “你的意思是染画三年前就走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跪了下来,脸几乎贴到了地上,“不是不是,染画姑姑是大约半年前走的,皇上觉得就染画姑姑一个人照顾娘娘可能并不周全,奴婢自小在宫中长大,可为娘娘打点其他事宜。”   我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着,“我嫁到这里有多久了?”   “四年多一点。”   “那你也算跟了我很长时间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这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   我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呢,我的药呢?”   “娘娘不记得了?那金疮药都涂在您的伤口了,所以不出三个月才能好得那么快。”   我叫来了小林子命他去太医那里拿点止疼的药膏。   秋竹受宠若惊的道,“娘娘不用为奴婢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我挥了挥手让小林子快去,“那你的腿呢?这几日天气阴湿,风又大,你的腿应该很痛吧。”   “娘娘......您怎么知道......”   “我母亲也得了这种病,看到你的症状我的就知道了。母亲......”我的思绪又飘到了漠北,不知道父亲和母亲过得可好,不知我的白野可好,是不是又出去乱跑了,可千万别乱跑啊,父亲才不会把你寻回来呢。   ——   五月,天气暖和得不得了,阿澈说要去北郊打猎,他让我登记要一同去北郊的女眷。   写完我的名字以后,我又写上了秋竹的名字。   他放下手中的兵法书籍,拿过名册一看笑了起来,“都写了一个时辰了,难不成就带你和秋竹去?那谁给我洗衣做饭,谁给你铺床叠被?”   我双手撑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可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宫里还有哪些妃嫔。就知道一个静妃,但我不喜她,又凶又傲慢的。”   “算了,这事还是让内务府的人去做吧。你就在这里吃吃点心陪我看书就好。”   “以前我们也去过北郊吗?我有参与打猎吗?”   “去过。”   我塞了一块栗子糕在嘴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我这次还可以骑马吗?”   “不可以。”   “为什么?我已经好久没骑马了,就算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我也忘了那时骑马的滋味,我保证不会再出事了。”   他抿了一口茶,“还是不可以。”   我笑眯眯的走到他身旁主动投怀送抱,搂着他的脖子问道,“那你可以骑马带我吗?溜达一圈也行。”   阿澈捏了捏我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那得看你诚意。”   “这样呢?”我亲了他一口。   “你觉得呢?”   “我觉得够了啊。”我坐在他的怀里,晃悠着两条腿。   阿澈轻轻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而易举将我抱了起来,走向那卧床。   轻纱罗裳,星光微凉,春风徐徐,一夜缠绵。   ......   北郊有片皇家园林,是北倾皇帝的专属打猎的地方,望着规模宏大的猎场我兴奋极了,激动到目瞪口呆。   阿澈已经换了骑射装,整装待发,他见我样子以为是怕了,不禁打趣道:“不是很想骑马吗,怎么到了现在却犹豫了?”   我哼了一声,“谁犹豫了,有本事你单独给我一匹马,我要和你一较高下。”   太后穿着雍容的华服站在我们身后大喝一声,“胡闹!身为皇后怎可这样没有拘束。”   阿澈告诉过我,母后容许我称他为‘你’已经是最大的容忍限度了,不然按照北倾的规矩我早被一次次的棒棍给打死了。   “母后,小影是草原女子,生性洒脱,骑马是漠北人与生俱来喜爱的事情,就让她随我一同前往吧。”   “皇帝,你要做的事情哀家几乎没有不允许的。可再美的梦总要有一天醒来的,望你自知分寸。”   “谢母后。”   阿澈给了我一个眼神,我赶忙道,“谢母后。”   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就是答应让我骑马了?中原人讲话我真是听不懂。   阿澈把他的好马让给了我,我却甚是怀念我的白野。   “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阿澈却走到我身边,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等会我赢了,今晚,你在上面。”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怎么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我慌张的左右望着,还好,周围的士兵和将军面不改色。   “那我赢了呢?”   他的唇畔微微勾起,墨色的眸子水光灵灵,“那我在上面。”   “你...不想理你了。”我纵身一跃跨上了马,牵着缰绳一夹马肚,奔向那树林里,奔向久违的自由。   尾随其后的是踢踏踢踏参差不齐的马蹄声。   杂草丛生茂密幽深的树林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金色的阳光穿透树叶和薄雾照射在地面上,像是从天空中落下的金粉,洋洋洒洒的。   也许是阵阵马蹄声惊动了树林的动物,它们在我眼前窜来窜去的逃命。   我朝后向阿澈望了一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抽出背在身后的箭,瞄准着草丛里那坨白色,松箭,准确无误的命中。   士兵将那白兔提来拿给我看,“恭喜娘娘,射中了只兔子。”   “开门大吉,阿澈,我赢定了。”   他看着那只兔子笑得淡然,又似在悲伤,就像那天他听到那首曲子时的那种悲伤。   “你的箭法很好。”他说。   我驾马而去,往林子更深处。我的箭法比不上阿澈。   那时在漠北,我常常缠着阿澈给我讲中原的故事,为了回报他我决定教他射箭。   他明明会却还是说好。   “绷紧身体,集中注意力,眼睛瞄准红心,松手的时候要快狠稳,千万不要抖也不要犹豫,放出的箭是来不及收回和改动的。”   阿澈举起了弓却没有瞄准靶子,他仰着头,弓箭对准了天空中飞行的大雁。   他射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行列整齐的大雁队伍中一只大雁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   “多谢师傅指点,我想我会了。”他的手还拿着弓,白皙俊朗的脸庞上透着股清爽的笑容,狭长的眸子里是我吃惊的表情。   “好你个阿澈,明明箭法了得还不告诉我!”   “可公主也没问过我啊。”   “不行,我们要比试一番!”   “若是比了,恐怕今晚我没力气讲故事了。”他迎着夕阳的余晖漫不经心的讲道。   我一拳打在他身上,阿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握着,橙黄的夕阳伴着天边五彩斑斓的云霞照在我们身上,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晚我要讲的故事是一个中原商人爱上了一个草原公主。”他看着我,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 ☆、第六章 ?  我打到了四五只兔子,一头鹿,还有一只狐狸,而阿澈很反常,他竟然什么也没有猎杀。   我说,“我赢了。”可是赢得并不开心。   “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打到。”   他边换衣服边说道:“只是想让你赢而已。”   我递上腰带,噘着嘴,“可感觉是你赢了。”   他搂着我亲了一口,“输赢有何重要,我总有办法让你在上面。”   啊啊啊啊,他怎么又讲这个了,小正子低着头退了出去,我不禁害羞的埋进他的胸膛里。   “你不许再讲这些了!”   “为何?”   “你...下流......”   他拥着我静静的说道:“你曾经不这样腼腆,或许你不记得了。既然你这么害羞,那今后就都不要在想起来。我只要现在。”   小正子又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参见皇上,江将军有事禀报。”   我推开阿澈红着脸跑了出去。   夜晚,我和阿澈还有江将军围着篝火烤肉吃,这种感觉真像在漠北。   阿澈将野猪肉切好,命人送去了母后的营帐。   “如果在宫里也可以这样吃饭就好了。”   “又在异想天开了。”阿澈将那烤肉递给我,“小心烫。”   “可是在漠北的时候你也说过这样的氛围和生活你觉得很舒服。”   他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不是很柔和,大约是我又戳到了他的禁忌,比如他不是阿澈,也没有去过漠北。   “这肉真香。”在一片寂静中我转了话题。   “皇上,微臣去巡视了。”江将军起身告退。   “他一口都没吃呢,怎么就走了。”   “这是他的职责。”   饱餐一顿以后我拍拍肚子打了个嗝,“我要去散步消化消化,阿澈你去吗?”   “你自己去吧,我要去看看母后,她有些水土不服,别走远了早点回来,我会担心。”茫茫夜色中阿澈的神情有些冷漠,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带着秋竹和一波士兵去散步了。   但是我有种在带兵操练的感觉,走到小溪边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你们可以别跟着我吗?”   “对不起,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命令,要确保娘娘万无一失。”   “算了算了,那你们跟远点行不行,影响我心情。”   “是。”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我又说,“不够不够,再远点!”   待他们离我和秋竹大约有十米远以后,我偷偷拉住秋竹的手,小声的说道,“三,二,一,跑!”   “娘娘,娘娘。”   “皇后娘娘!”   “快追!”   饶了好一圈,大家都跑的气喘吁吁,我拉着秋竹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隐藏在灌木丛里。   “娘娘......”我一把捂住了秋竹的嘴,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指指旁边,我转头看去,有一只萤火虫正徘徊在我们的身边,小小的,闪着微亮的光芒。   “娘娘,是萤火虫!”我松开了她的嘴,秋竹立马兴奋的说着,她的眼睛里闪着在深宫里我从未见过的亮光,就像那个萤火虫一样。   “那边还有!哇,好多啊。”   秋竹的眼里大概只剩萤火虫了,她说她从小在宫里长大,那这样的情景应该几乎见不到吧,所以才会这样开心。   我刚想追上秋竹,怕她被士兵发现,可是肩旁那里被人狠狠一劈,无力的感觉蔓延到我的全身,晕倒前我听到秋竹惊恐的尖叫着。   ——   破烂的茅草屋里散发着些许霉味,像是尘封多年的朽木,一阵阵刺鼻的味道将我熏醒。   我这是...被人劫走了?   “咳咳......”这霉味真是够呛。   “公主,你醒了。”门外走进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把弯刀,这不是那天晚上我和阿澈偷偷溜出宫去遇到的刺客吗。   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你想干嘛?”   那黑衣人却单膝跪在我面前,右手放在胸口,向我行了礼。这是...漠北人行礼的方式......难不成他是漠北人?   “公主不记得臣了吗?”黑衣人边问边缓缓拉下了面罩。   当他的面容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我眼前时,我不自觉捂住嘴巴向后倒了几步。   “阿布卡将军?你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漠北吗?”他脸上的刀疤狰狞而恐怖,从眼尾延伸到下巴,像一条蜈蚣,英俊的面容不复存在。   “看来公主是真的忘记了。”   我上前抓住他的双臂,“忘记什么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和染画在漠北吗?那天晚上你又为什么要杀阿澈?”   “阿澈?看来公主还记得他曾经扮作珠宝商人混入我漠北的事情,可他始终是北倾的皇帝!”   “你把我劫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就算公主忘记了,可是真的猜不到一丝一毫吗?”   我摇摇头,“我要走了,他找不到我会着急。”   “何必自欺欺人。”   我捂住耳朵不去听阿布卡讲话,可他的声音却一字不漏的流入了我的耳朵。   “倘若公主这辈子都想不起灭国之仇,记不起染画死去的模样,相信那狗皇帝的装模作样,那臣无话可说,如果公主有一天想起来了全部事情,臣定愿助你一臂之力,杀了那皇帝。”   灭国,染画......   “不!怎么可能!阿澈待我真心真意,他怎么会灭了我的母国,染画又怎么会死去,染画她是回漠北和你成亲了啊!你不是阿布卡将军!你不是!”   “今日臣请公主过来,无非就是想提醒公主一句话,灭国仇人,切勿真心相待,有朝一日难免兵刃相向。”   我像疯子一样捂着耳朵跑了出去,那不是阿布卡将军,真正的阿布卡正在和染画过着甜蜜的生活,我的漠北还是那样美丽,我的父亲和母亲过着重复的日子却无比幸福,我的白野还是不听话的到处乱跑,我的兄长姐妹都在漠北歌舞相聚......   不知何时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灭国...灭国仇人......我想到阿澈对我的温柔细语,对我的百般宠爱,心脏猛然间抽痛着,像是在被滚烫的油淋着,激起一层水泡然后一颗颗的爆炸,千疮百孔。   也不知跑了多久,那山林间太阳缓缓升起,赋予这大地一片光明的希望,但我却仿佛身在冰天雪地中,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泥路上的石子磕绊着,一个不稳便被绊了脚,身体无法控制的往前倒去,咚的一声,我的脑袋撞到了地面上凸起的大块石头,鲜血慢慢染红了石头,流过我的眼睛,脸颊,渗入泥土。   隔着血泪,我看到前方阿澈骑着马向我奔腾而来,尘土飞扬。   这样紧张我的阿澈怎么会......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他不是阿澈。   他只是北倾的皇帝,他是楚承煜。   他从来不承认他是阿澈。   我的阿澈早已回了中原娶了别家姑娘过着幸福的生活,我嫁的是北倾的皇帝,万人敬仰的皇帝,手上沾满鲜血人命的皇帝,天底下最无情的男人。   他抱着我的身子,再也没了从容的神情,“小影,小影......”   “小影,你别睡,我带你回去。别怕,有我在。”   我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阿澈......那个珠宝商人还爱草原公主吗?他们后来过得幸福吗?”   “爱,他一直都爱她。”   “阿澈......”我的声音是那样黯哑。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他了。   回到那深宫之中,剩下的只是楚承煜和白离影,北倾皇帝和漠北公主,灭国仇人,不共戴天。   ......   依靠着那小山丘,阿澈搂着我缓缓说道:“从前有一个珠宝商人他奉了可汗的命令,千里迢迢的从中原走到了漠北,路上遭遇了一群劫匪,他们掠夺了商人所有的钱财,又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在荒芜的沙漠中他遇见了一个身穿兰纹云锦的女子,她和商人讲话时眼睛里总是流动着星星一样的光芒,挥动鞭子,手上的铃铛哗啦啦的响着,她骑马的样子是那样自由洒脱,商人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充满灵气的女子。   后来他们又相遇了,商人偷偷将那本要献给可汗的水晶琉璃桃花坠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那坠子适合那美丽的女子。   很是奇怪,她明明是洒脱不羁的草原女子却总是脸红。   商人和那公主可以从草原的马儿谈到中原的诗经,可以从天上的繁星谈到悬崖下的风光,可以从天南聊到地北,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商人觉得这辈子非她莫属了。   于是在今天商人想问问那公主可否愿意嫁到中原,没有草原,没有马儿,但却有一个一直爱着她的男人,永远爱着她。”   “永远吗?”   “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个。”   “那你告诉那商人,就说草原公主还得再想想。”   阿澈笑着说好,他的瞳仁漆黑无比,深深的凝望着我,又看得我脸红心跳的。   “离影......”他轻柔的唤着我的名字,手指在我的唇上摩挲了一会,他的唇便贴了上来。   起初凉凉的,演变到后面只剩下无尽的火热。   ? ☆、第七章 ?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和染画练鞭子,外头的小太监恭敬的送来了封书信。   染画比我还激动,“是漠北的书信!公主,你快打开!”   我将那封信晃了晃,“就不开!你这么心急是不是很想知道阿布卡的事情?”   “哎呀,你快拆嘛。”   “好好好,我念给你听啊。”   那封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国将灭亡,望儿安好。   “公主?你怎么不念?怎么了?”   “漠北最近是和哪个国家在打仗吗?染画,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染画抢过我手里的信,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能回神,我早已扔下鞭子奔去了宣正殿。   “皇上,边关那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次定能将漠北一举拿下。”这是静妃父亲李丞相的声音。   “敢问皇上,如何处置皇后娘娘?”那是江将军的声音。   “大胆!”我听到无数文书落地的声音,“皇后依旧是皇后。”   “皇上恕罪,微臣只是担心皇后娘娘......”   “朕自有分寸,你速速前往边关,支援杨将军,这场仗没有那么好打。记得备好足够的粮草。”   “是,微臣领旨。”   我站在宣正殿的门口听着这段对话犹如晴天霹雳,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小正子站在一旁只是低着头,我看到从里头出来的江将军向我行了个礼,他微微吃惊的模样让我不禁嗤笑了一声。   我想要进去,小正子却拦住了我,“能否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有用吗?”   我推开小正子冲进了殿里,阿澈看着我,波澜不惊,神色自若。   “李丞相,你先退下吧。”   “是。”   我静静的望着阿澈,他的眼眸像是深沉的大海,一望无际,我看不到他丝毫的想法。   “为什么?”我问。   “离影......有很多事情不是朕可以控制的。”   “你怎么不可以?你是皇帝啊,难道你做不了决定吗?”   他走到我面前,试图拉我的手,我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反手就是给了他一巴掌,“我们成亲才一年你就要灭了我的母国,你为何要娶我?”   “朕乃一国之君,肩上的责任和担子远远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我问你为何要娶我?”   他看着我说不出话。   我软了语气恳求他,“阿澈,我求求你,不要攻打漠北好不好?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在那里相遇相识,相知相恋,我们在草原上骑马,放风筝,我们在星星和月亮的照耀下彻夜长谈,你在那里说想娶我,说生生世世爱我。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这些......我都可以不算,只是求求你,不要攻打漠北......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白野,我不想他们有事......”   “对不起,离影。作为皇帝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离影,只要你乖乖的呆在宫里,别参与这件事,朕能保你平安无事,作为阿澈,能许你一世相守。”   我流着眼,绝望的看着他。   为了他,我可以忍受一个月见不到他的痛苦,为了他,我学着打理后宫,为了他,我约束我自己,为了他,我放弃了自由,却不知事到如今我还要赔上整个漠北。   一世相守?和我的灭国仇人一世相守?敢问天下间有谁可以做到这样。   “你在漠北的三个月并非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摸清漠北的地形和形势对吗?只有了解了那里,你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攻下漠北。而我,只是一颗被你玩弄的棋子,掩盖你的罪行,让你的卑鄙无耻全都被隐藏。这盘棋,你竟然下了那么多年。借着和亲的名义与漠北交好,南恒国攻打讨伐漠北的时候你故意派兵增援为的不就是能够让北倾的士兵在漠北驻扎吗,今日听你一句拿下漠北,过往种种我终于可以有一个解释。”   我希望他说不是,他从没有利用我,可我得到的回答却是无尽的沉默,他的默认让殿里的温度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楚承煜,你攻下漠北之日便是我们恩断义绝之时。”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道。   我又一把揪下比较里的桃花坠子,用尽我全部的力气毫不留恋的朝他甩去,那坠子碰撞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四分五裂。   一个月后的中秋,前线来报说是一举得胜,两位将军凯旋而归,宫里大摆筵席,张灯结彩。   我站在桃花树旁静静的听着外头热闹非凡的声音。   “染画,外头的声音像极了我嫁给他的那一天。”   染画站在我的身后不停的哭着不停的哭着。   我知道她在为漠北而哭,在为阿布卡而哭。   有个小太监端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御林军。   “给皇后娘娘请安。”   “有话就直说吧。”   “奴才秉皇上懿旨送来毒酒一杯,请娘娘......喝了吧。”   我看着那杯清澈的酒水不禁失声笑了出来,原来他不曾爱过我,原来他连半分留恋也没有,我终究还是爱错了人。   “公主!你不能喝!”染画抢过我手里的酒杯摔倒在地上。   那小太监眯着眼睛,冷笑道,“喝不喝由不得你们。皇上早料到了你们的贪生怕死,打翻了毒酒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吗?在这宫里有千万种方法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偏偏你们不要这最舒坦的死法。”   我看到太监身后的御林军举起弓箭,对准着我和染画。   我却想起了那天我教他射箭的样子,原来到了这一刻我还是放不下阿澈。   深深的绝望让我闭上了眼睛。   “放箭!”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划过箭的声音。   染画在那一瞬间冲到我面前紧紧的护住了我,我向后酿跄了一步,抱着她倒在了地上,我亲眼看着那百十来支箭落到了她的身上。   “染画!”   “不要!”   她死命抓着我的手,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染红了天边的云彩,染红了满院的桃树。   “逃...快逃......”   “不要......染画......你怎么那么傻......”纵使我知道我和她都难逃一死,可是...我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她是我的染画啊,陪伴了我十几年的染画,把我从狼群里救出来的染画,陪我在这深宫受委屈的染画,为了我放弃阿布卡的染画......   我摸着她的头,眼泪不断划过脸庞,和她的鲜血融合在一起。   “阿布卡......我...要去见你了......”   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我的怀里,再也没有一丝呼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到楚承煜站在门口,神情凝重的看着我们。   “楚承煜,我恨你,生生世世的恨着你。”我向神明发誓。   他不顾一切的向我奔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我拔出染画身上的一支箭没有丝毫犹豫的插入我的心脏。   “离影!”他怔在那里,那声呼唤响彻了整个皇宫。   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他攻下了漠北,举国同庆,他有什么好悲伤的。   他又不爱我,都结束了,何必再装模作样。   我的灵魂终于可以从这深宫中解脱,迎着自由的风儿踏着轻快的白云,我要回漠北了,回到那片草原,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回到没有阿澈的日子。   我看到曾经美丽的漠北变得一片荒芜,血流成河,漠北军队的旗帜倒在血泊里,是亡国的象征,我看到我的亲人们躺在那里,伤痕累累,我看到白野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雪白的毛发早已经变得深红发褐......   我深深爱着的人对我的母国进行了一场屠杀。   白天黑夜,春夏秋冬,我的灵魂始终飘荡在漠北,无处可去。   日积月累,我的怨恨一发不可收拾,我又回到了北倾。   我看见楚承煜和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女人在歌舞升平,在吟诗作对,在花前月下。他为了她亲手在御花园按了一个秋千,他为了她不顾一切礼节规定带她出宫游山玩水,他为了她忽视了后宫佳丽三千,独宠她一人,他为了她费劲心思,只为博红颜一笑。   凭什么!凭什么他在那样伤害了我以后还活的那么开心!   那女人不会骑马,楚承煜便教她骑马,她不会射箭,他就教她射箭。   我心中的怒火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吞噬着所有理智。   终于,我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女人自己一个人偷偷骑马,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我纵身一跃进了那具身体。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可是进入那身体的一瞬间我忘记了血海深仇,忘记了我对神明发的誓言,忘记了他是怎么伤害我的,忘了他赐了我毒酒,又让染画万箭穿心,忘记了漠北的尸横遍野,忘记了他的薄情寡义。   醒来时,我只记得和他在漠北的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我又再一次,爱上他了。   “小影!小影!”我睁开眼,看到他焦急的叫着我的名字。   他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你不会骑马为何总是不听我的劝,我说过了会慢慢教你的。”   “阿澈...我头好痛。”   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握着我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澈......”我重复了一遍。   “离影?”   “头好痛,我怎么了?”   他松开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满眼的惊慌失措。   ? ☆、第八章 ?  营帐里,楚承煜,秋竹,太后,太医都围在我的身边。      “娘娘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   我摇摇头,“我没事。”   楚承煜心疼的摸着我的额头,“你怎么逃出来的?有看见那刺客长什么样吗?”   我看着他万分熟悉的脸,却想起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不知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他灭我漠北,他赐我毒酒,他精心计划,他绝情心狠。   “承煜。”我叫了声他的名字,“那刺客戴着面罩我没看清,趁他不注意我就偷偷跑出来来了。”   他墨色的瞳仁闪烁,“你刚刚叫我什么?”   “承煜。”   “小影,你......”   我想起那个他深深维护的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我说,“是我。”   他的反应异于常人的激动,“你回来了?”   “是。”   听到我回答的瞬间他的神情又暗淡了下去。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会一直占有着这个身体直到杀了你为止。   我也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柠檬茶,那首曲子,那个故人,那个秋千是怎么回事,他对那个女人自称‘我’,他每次叫小影的时候都不是在叫我,那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他一直在我的身上寻找着她的身影。   我居然天真的以为他爱我了。   从头到尾,我不是被利用就是被当做替代品。   “既然没事了,那就好生休息着,别再把你们漠北人那套用在北倾了,北倾的女人应该安分守己。”太后啰嗦了一句由旁边的嬷嬷搀着走了。   秋竹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罪该万死,光顾着追那萤火虫没有保护好娘娘。”   “你能保护我什么?若是别人有心杀我,就算你挡在我面前照样还是会万箭穿心而死。”   楚承煜嘴角微僵,“小影,别动气,快躺下吧。”   “我没动气,秋竹,我不怪你,你别难过了。”   “谢娘娘恩典。”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我躺在塌上,目光散漫,“承煜,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你想回去?”   我怎么可能想回去,那是座牢笼,是座地狱,是座坟场。   “是啊,我怕,我怕再出什么意外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抱紧了我说:“好,我们马上回去。”   ——   我站在寝宫门口,望着满院的桃树和落了一地的桃叶想起了染画的血,她的血流满了整个宫殿,我躺在她的血泊里抱着她。   前面的青砖已经看不见任何痕迹,我却不敢踏在上面。   楚承煜却还欺骗我说染画回了漠北,还拿书信哄骗我。染画为了我放弃了阿布卡,又怎么会再回漠北呢,我竟然相信了他的谎言。   我揉了揉脑袋,心里一阵不痛快,浅浅的吸了口气,吩咐道:“秋竹,把我酿的酒拿出来,命御膳房做些精致的菜肴今晚端到我这边来,等皇上下了早朝就去告诉他,说是我晚上想和他一起吃饭。”   “是。”   “对了,若是来日你有空就把院子里的桃树都锯了吧,春天的时候总有很多毒虫,怪让我心烦的。”   “可那不是娘娘最心爱的东西吗?”   “呵,最心爱的?被树上的毒虫咬怕了,便不再喜欢了。”   “是,奴婢知道了。”   “我的鞭子呢?”   “奴婢记得娘娘放在了第二个柜子里,没有吗?”   我翻找了一会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我的鞭子,就像刺猬找到了刺,毒蛇找到了牙齿,那柜子里还静静的躺着一个小盒子。   里面装的是那张两人一马图。   多可笑,我一心记得过去的点点滴滴,沉浸于与他的相遇,沉沦于他的英俊潇洒,鬼门关走了一圈再次沦为他的囊中之物,这一次,我一定要了解掉这一切。   我取来火烛将那图画烧得一干二净,仿佛烧尽了所有恋恋不忘的回忆。   临近黄昏,我沐浴更衣,化了个精致的梨花妆。天边的乌云越集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呼啸而过的狂风吹得院子里的树叶飞起坠落,坠落又飞起,然后不知去向,吹得那窗户咯咯作响,就像凶猛的海浪不停拍打着岩石。   我站在内屋的门口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大门,天空中忽然飘起了豆大的雨滴,打在青砖上,就像数百支箭落在地上,落在染画身上的声音。   远远的,我看到楚承煜乘着轿撵过来了,穿着一身紫色龙纹袍子,黑发金装束裹,雨滴打湿了他的衣角,风儿吹起他的云袖。   我拿着绣帕细细的擦拭着他脸上的雨水,“我准备了些酒菜,一起吃饭吧。”   他的薄唇轻启,双目深邃,“好。”   我打发走了秋竹和小正子,关上了门,隔绝了外头的翻天覆地。   “这酒......你应该喜欢吧?”   “还可以。”   “承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他看着酒杯,手指摩挲着边缘,最后一口饮下,我又倒了一杯给他。   笑着说,“那你说来听听。”   “我害死了她,你的灵魂从异世穿梭而来,附在了她的身上。你们的脾气,言行举止几乎如出一辙。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漫长的日子里,我开始分不清你们究竟谁是谁。”   “那你爱谁?”   “小影,痛苦的人远远不止你一个人。你永远不明白她对着我说恨我,生生世世恨我的样子,她对着我拔箭自杀的样子......”   “那你后悔吗?你后悔灭了她的漠北,后悔设局骗她,后悔赐她毒酒吗?你后悔吗?”我明明笑着,心里的酸涩和怨恨却翻涌而出,盈盈烛光下,我喝下那口酒,明明是自己亲手酿的酒,可不再是那样甘醇香甜。   “我没有赐你毒酒,离影。”他又喝下我倒的酒,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不是那个女人,而是白离影,演戏也演不过他。   “那御林军呢?”   “我没有。”   “那漠北呢?”   他沉默了,我却仰着头止不住的笑着,“你一直说你不是阿澈而是楚承煜,我却一直不信。直到我想起了所有,我才明白你真的不是阿澈,而是北倾的皇帝,楚承煜!我的阿澈早已忘了我娶妻生子,我的阿澈即使违背了与我的诺言但留给我的回忆是那样美好,我的阿澈只是普通的珠宝商人。而楚承煜,费尽心思娶我,给我的回忆都是最残忍的计谋,他用他的权力灭了漠北,杀了染画,也杀了阿澈。”   “离影,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想尽办法护你周全,为何你就不肯相信我。你知道我坐在龙椅上要接受多少人的审判,质疑,谋反。我这一生一世都在明争暗斗中度过,却只想守护你一人。”   “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哄骗我。为我编织充满谎言的人生就是守护我吗?你真得守护的是我吗?可是,你独宠的,惯养的,讨好的,温柔的对待的那个人不是我,是附在我身上的另外一个人。你伤害的,算计的,冷漠的,忽视的,被你这样对待的人却是我!”   外头的狂风撞开了窗户,雨点淅淅沥沥的飘了进来,冷风吹起罗帐,随风飘扬,便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道红色的闪电劈开了天空,蔓延到大地上,一瞬间照亮了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映着那血红的雷光,我拔出藏在凳子下的弯刀,毅然决然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只是那样沉静的坐着,似乎不为所动。   他的脖子上渗出了点点血迹,我问:“你娶我的那天说终于等到我,可有半分真心?”   “有。”   “倘若回到当初,我依然乞求你不要攻打漠北,你会为我改变主意吗?”   “作为皇帝,不会。作为阿澈,我会尽我所有来保护你。”   我闭上了眼,疾风吹过我的身旁,撩起长发,“可我的阿澈早就消失了。”   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江将军手里的剑指向我,我看到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整装待发。   “请皇后放下手里的刀。”   “如果我不呢?”   “那么...只好兵刃相向了。”   我想起阿布卡和我说过的话,灭国仇人,切勿真心相待,有朝一日难免兵刃相向。   秋竹缩在门口的角落大雨把她浑身都淋湿了,冷到不停颤抖,红着眼睛小声的嘀咕着,“娘娘,娘娘......”   我看向楚承煜,说道:“我们的结局怎么也改变不了。”   我想收回弯刀,可是江佑臣却举起手里的长剑向我刺来,秋竹从门口冲了过来死命抓着江佑臣的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怎么抵得过习武之人。   江佑臣轻轻一推便把她推到了地上,我的手一抖,他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娘娘!”   电闪雷鸣中,我看到御林军对着我万箭齐发,我看见江佑臣挥着长剑向我而来,我看见秋竹挡在了我的面前,那箭直接穿过她的身体,露出血红的剑头。   “秋竹!”   “江佑臣!”   楚承煜夺过我手里的弯刀紧紧的将我护在怀里,他的双目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朕没有给你命令,谁允许你放的箭,谁允许你闯进来!”   “微臣该死,臣以为......”   “是哀家给的命令。”   御林军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尊贵的太后乘着步撵而来。   “秋竹!秋竹!”我一把推开楚承煜,紧紧的抱住倒下的秋竹。   “娘娘......奴婢...奴婢从未碰到过您这么好的人...奴婢一生...懦弱,如今也算......”   “秋竹!你醒醒,你醒醒!”   她睁着双眼便断气了,我抱着她的身体犹豫当初抱着染画......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总是因我而死。   “哭够了就上路吧,留你到今天已经是哀家的极限了。”   “母后!你答应过孩儿绝不伤她一丝一毫!”   “是,哀家是答应过。可如今她想起了全部事情,还欲图对你行刺,这样的孽障宫里留不得。宣太医,给皇上止血。”   楚承煜跪在我身旁,伸出手想要抱我却又将手收了回去。   “楚承煜,也许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只有恨,没有爱。”   我看着他,全身慢慢变得麻木,小腹那边似被刀割般的疼,穿肠的□□侵蚀了五脏六腑,最后化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离影!离影!”   我在我的酒杯里下了毒,我知道自己狠不下心去杀了他,可是我再也无法承受这命运的捉弄,总要有个结局。   希望我能在漫漫黄泉路上找到秋竹,找到染画,找到我的父亲母亲......   ? ☆、第九章 ?  冷宫的院子里有一颗半死不活的桃树,它每年只能开出几朵桃花,从不结果。   杏娘又在给它浇水了,我走到她身旁夺过她手里的水瓢。   “娘娘......”   我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甩向那桃树,抽得它体无完肤,那深深浅浅的痕迹都是我一个人留下的。   杏娘站在我的身后沉默不语,她知道我每天都要发一阵疯,直到精疲力尽为止。   我厌恶极了这颗桃树,它让我想起过去这么多年我在这深宫里的生活,让我想起染画死去那天的模样,让我想起秋竹死去的模样,让我想起楚承煜对我的欺骗和伤害......   他故意赐我这座冷宫,就是要我看着这颗桃树沉沦在痛苦中,永远都不能被救赎!   杏娘见我还不收手,便有些着急了,“娘娘,别再打了,倘若那桃树真的死了,您真的不会有一点伤心吗?”   我看向她坚定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应该感到痛快才是。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纵使再恨皇上,可皇上当年为了救你从悬崖上摔下来摔断了条腿啊!他将您安置在冷宫里无非就是想保你一条命,您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我指了指我的嘴巴,不禁冷笑。   我没有要他救我,他自己跑到那崖上采摘什么奇草摔断了腿,难道就为了这条腿我就要与他冰释前嫌吗,忘记消失的漠北,忘记她们的死去,忘记他如何欺骗利用我吗。   相反,我更恨他了。   我只想了结这孤寂荒唐的一生,他为什么要救我?救活了又怎么样,那□□还是将我折磨的半死不活,我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说话,又将我困在冷宫里,这就是他要的护我一世周全吗?倒还不如死了更痛快。   楚承煜又来了,他的步撵路过宫门口,没有停驻,没有放慢速度,我看见他正在看我,眼眸里复杂的情绪翻腾。   我恼火极了,杏娘怎么又把门打开了!   “娘娘,每天这短短的几秒是皇上心里最大的慰藉,您又何必这样呢。”   我一把推开杏娘,满目怒火的看着她。我忘了,她是楚承煜身边的人,她对他忠心耿耿,她只是楚承煜派来监视我的人。   她跪在地上问我,“娘娘还未用午膳,可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奴婢给您做。”   我望着狭小的院子和冷宫,望着高高的围墙,望着蔚蓝的天空心中的绝望冲破了极限,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出不了这宫门,也逃不出北倾,只能坐在这里慢慢等死,还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既然杏娘一心站在楚承煜那边,我就不会吃她做的东西。   连续好几日,她急了,跪在我的床边连磕了好几头,“娘娘,奴婢再也不开宫门了,求求您,吃点东西吧。奴婢求您了。”   我指着外面,用手比划着问她,外面是什么声音。   她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太后殁了。”   我既失望又十分开心,告诉她我要吃饭。   失望的是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楚承煜,开心的是那女人终于死了。   那天是她命人端来毒酒,是她让御林军弓箭手杀了我和染画,又是她让江佑臣杀了秋竹。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练鞭子,小正子带着一些人走了进来。   他朝我行了礼,“皇上命奴才送了件东西过来。”   我看着他手里的小锦盒不禁讽刺一笑,杏娘接了过来呈到我手上。   “皇上说,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娘娘,唯一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娘娘。”   我看见小正子眼眶红红的,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随手打开了锦盒。   那条银丝线上挂着是布满裂纹的桃花吊坠。   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我合上了锦盒,示意杏娘退给小正子。   小正子却突然跪倒在我跟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腔的伤心,“娘娘就收了吧。”   杏娘的脸色很不好,想要阻止小正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奴才跟随皇上一生,只见他为娘娘笑过,难过过,他为了娘娘不顾朝廷上大臣们的反对,为了娘娘忽视整个后宫,为了娘娘不惜与太后作对,为了娘娘亲自爬上悬崖摘草药,为了娘娘摔断了腿......如今皇上已经驾鹤西去,娘娘还是要这样恨他吗?”   我手里的鞭子陡然滑落,杏娘忽的朝我跪了下来。   原来...那天死去的是楚承煜。   我笑了,迎着烈日笑得酣畅淋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没有那种痛快的感觉。   他死了,我再也没有可以去恨的人,我就像一艘船失去了航行的方向,等待我的只是被大海淹没的命运,绝望的,折磨的。   我看着那破碎了又被他粘好的坠子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   我的马儿丢了,父王说再赐给我一匹好马,可我不要,我就要白野,在荒芜的沙漠中,我拼命吹着口哨,盼望着下一秒白野向我狂奔而来。   夕阳慢慢下沉,在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前,白野背对着五彩的晚霞朝我奔来。   它对着我一声长鸣,马背上的那个人咚的一声被它摔了下来,我拍拍了它的头,“白野,你怎么学不会温柔?又给我乱叼东西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翻过地上那个男子,他穿着漠北的服饰,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红晕,干涸的双唇开始裂开,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脏乱的脸庞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   我拍了拍他的脸,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又喂了点水喝,等到星星出来,他都没有醒过来。   白野安静的坐在我身边舔着毛,我思量了一会打算回去了,谁知那男人醒了。   他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咳了几声,剑眉紧紧皱着。   “你这是脱水了,身在沙漠身边怎么可以不带水?你不是漠北人吧?”漠北的男子才不会这么细皮嫩肉。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眸子比那星空还要浩瀚,他说,“你是谁?”   我牵起白野,瞄了他一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白野,走了。”   他艰难的支撑起身体,仰着头大量着我,“你的马姓白?”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你是公主?”   我被他这惊人的推断能力吓得从差点白野身上滚下来,我挥动手里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他的身旁,他却躲也不躲,我一下子就输了气场,僵硬的傲着脖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漠北外人竟然根据一匹马的名字一下子猜到了我的身份,真不简单。   “阿澈。”他回答。   阿澈?没有姓?   我干咳了两声,严肃的说道,“你不许出去乱说。不然我定让你尝尽鞭子的味道。”我骑着白野扬长而去。   脑海里他最后的笑容挥之不去。   我又想起他和我讲的故事。   依靠着那小山丘,阿澈搂着我缓缓说道:“从前有一个珠宝商人他奉了可汗的命令,千里迢迢的从中原走到了漠北,路上遭遇了一群劫匪,他们掠夺了商人所有的钱财,又将他打得奄奄一息,在荒芜的沙漠中他遇见了一个身穿兰纹云锦的女子,她和商人讲话时眼睛里总是流动着星星一样的光芒,挥动鞭子,手上的铃铛哗啦啦的响着,她骑马的样子是那样自由洒脱,商人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充满灵气的女子。   后来他们又相遇了,商人偷偷将那本要献给可汗的水晶琉璃桃花坠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那坠子适合那美丽的女子。   很是奇怪,她明明是洒脱不羁的草原女子却总是脸红。   商人和那公主可以从草原的马儿谈到中原的诗经,可以从天上的繁星谈到悬崖下的风光,可以从天南聊到地北,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商人觉得这辈子非她莫属了。   于是在今天商人想问问那公主可否愿意嫁到中原,没有草原,没有马儿,但却有一个一直爱着她的男人,永远爱着她。”   “永远吗?”   “生生世世,只爱她一个。”   “那你告诉那商人,就说草原公主还得再想想。”   阿澈笑着说好,他的瞳仁漆黑无比,深深的凝望着我,又看得我脸红心跳的。   “离影......”他轻柔的唤着我的名字,手指在我的唇上摩挲了一会,他的唇便贴了上来。   起初凉凉的,演变到后面只剩下无尽的火热。   我还想起了我嫁给他的那天。   那年,那天,整个皇宫都在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跪拜,我终于能够休息了。   中原的女子婚嫁怎么要戴那么多发饰,堪比在脑袋上放了十斤铁。   我坐在被红色罗帐覆盖的龙床上,和那摇曳的喜色烛光一起等着北倾的皇帝到来,也许他是个老头,也许他是个比我还小的男孩子,也许和我年龄相当吧。   那双锦木雕花的大门发出咯吱的声音,我抬了抬头从喜帕下露出的地方看到一双穿着金缕靴的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接受我的命运。   我却听到那人在笑,他说,“挥舞鞭子的女孩也会紧张?”   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懵了,一把抓掉喜帕,映入我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是好几年了,好几年没有再见了。   “阿澈!”我带着头上一堆哐当哐当的东西扑进他的怀里,什么簪子什么步摇零零碎碎的掉了一地。   他又笑了,“这么心急?”   我边笑边哭,敲打着他的胸膛,“你又乱说。你不是说你是中原的商人吗,你不是说要回家成亲了吗,你怎么会是北倾的皇帝呢,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嫁给你了呢?”   “我是中原的商人啊,我用百姓的交的赋税给他们稳定的生活,我是要成亲了啊,不就是娶你。虽然用的时间长了点。”   他怎么可以这样狡猾还这样狡辩。   云锦丝被下,他滚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双手环在我的腰间,温热的呼吸洒在我脖颈处,又痒又热。   “离影,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的双腿泛软,下半身撕裂的疼痛让我昏昏欲睡,往他怀里缩了缩便安心的睡去了。   ......   “娘娘......”   我看到我的眼泪一滴滴打在坠子上。   小正子问我还要恨他吗,就算我不恨了又如何。他难过的,笑过的,不顾一切的,所有做的事情都不是为了我,他爱的是住在我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另一个女人。   所以就算他为我摔断了腿那又如何。   我是白离影,而并非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小影。   楚承煜爱的从来都不是我,到最后他也还是那么残忍,让我一个人心如死灰般的活着。   而我的阿澈很早很早以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带着他的草原公主。   ? ☆、第十章 ?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腿疾总是复发,咳嗽也总是反反复复的,甚至吐血。   但是我还是想见她,每天我都会路过那里,仅仅是匆匆一瞥我也满足了,纵然她的眼里对我充满了仇恨,充满了绝望,可是只要她活着,我就安心了。   临死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得离开,恍惚间,我看见离影骑马奔腾的样子,那么的欢快洒脱,我看见她在草原上围着火堆跳舞的样子,我看见她脸颊通红的望着我,我看见她大婚之日那样的美丽动人,我看见她说恨我,生生世世恨着我的样子,我看见她又活了,纵然她再也不是她。   那个女人有些和离影相似的性格和举止,她不甘这宫里的寂寞想要偷溜出宫去,我忽然想到离影也曾这样做过,还被母后责罚了一顿,如果回到当初我肯定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看着离影的面容,我对着那个女子说我带你出去,她拉着我猜了灯谜,游了湖,逛了青楼,还结识了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柳意。她说为了报答我,要唱一首歌给我听。   那首曲子很柔很淡,却又十分悲伤。   她告诉我那是她们那边的歌曲,名字叫做记得。   她会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那日秋竹匆匆忙忙跑来我告诉我她寝宫的横梁塌了,我扔下手里的奏折一路奔到那里,只见她站在庭院里双手撑在腰间,灰头土脸的模样有点好笑。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刚入宫的离影,单纯的,活泼的。   后来她告诉我她本来想在横梁上搭个秋千,没想到把横梁弄塌了,我简直哭笑不得。   午后我便抽时间在御花园为她按了个秋千,我说在花园里荡秋千会比较舒服。   她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离影。   夏日炎热,她见我总是没有胃口吃饭,便做了她们那边的茶饮,她说这叫柠檬茶。   酸酸甜甜的,放了冰块格外凉爽,我的胃口也慢慢好了起来。   那日,离影的祭日,我喝醉了酒,看着她分不清谁是谁,后来谁也没说什么。   她却忽然开始要学骑马,要学射箭,手上被磨得血迹斑斑,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却还在拼命坚持。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爱我,可是我的心里只有离影,每天和她讲和离影以前的事情,她听得很嫉妒。   她说,你可不可以爱我?   她说,离影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我知道,离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是她在我身边第三个年头。   漫长的时光里,我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是谁,我想着离影却又舍不得她。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做白颖,而不是白离影。   我竟不知这句话是她同我讲的最后一句话。   她跳湖自杀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可是她醒了,却唤我阿澈。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我阿澈,我不敢相信,离影的灵魂回来了,她回来了,她不记得任何事情了。   可是我总是想起白颖,同时又很害怕离影想起过去的一切。   终于,她还是想起了一切。   我明明知道她备了鸿门宴,可是还是去赴宴了,我以为她在酒里下了毒,于是我喝下她倒的酒,熟不知她从未想杀了我。   再一次,我看着她倒在了我的面前。   三年前的一切又在重复上演,直到再一次失去她,我才猛然醒悟,我爱的一直是她啊,是洒脱的草原公主,是我的离影啊。   从来都是她,从来都是她啊。   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是她,唯一放在心里的人也是她。   我把那桃花坠子交给小正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后陷入长长的梦里。   我梦到一个珠宝商人爱上了草原公主,他们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